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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過生命深處 痛失最愛-薇薇夫人
- 1. 行過生命深處---痛失最愛--薇薇夫人
夢醒驚心
剛開始,我和薇薇失人的談話很小聲、很輕,小心翼翼地。似乎音量太大了,就會扯破那個
痛處,讓它流血;我不敢,所以一直用很輕的音調說話。」
她的聲音清亮,和我一樣低、 「周凱昏迷的十幾天裡,我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失去他這件
輕:
事。
「當時周凱的清況,一直給薇薇夫人留下希望:臉色紅潤,除了肩上的瘀傷之外,他的身
體沒有其他傷痕,包括他的心電圖,也畫著希望的曲線。」
那時,陪在病床旁的她,始終相信她心愛的長子只是睡著了,等他睡夠了就會醒轉過來。
但周凱睡了十八天,並沒有醒過來,第十八天,二十五歲的周凱離開了人世。薇薇失人對我
說:「一月八日,剛好是他的生日。」
崩潰的感覺駐盡心底
一個絕對的驚嚇,薇薇失人的希望在半秒之間被擊碎了:「第十七天,醫生從頸到尾仔細
檢查了周凱的情況後,宣布不會有希望。「她相信醫生盡了力,所以當醫生放棄的時侯,她也
必須放棄十幾日來的盼望。那一刻,薇薇夫人才開始意識到自己就要失去這個和她相處親密、
無話不談的兒子。
她以理性平靜的語調描述那個剎那間的情緒,說: 「我開始覺個有點崩潰。「崩潰?我懂得,
它至少是可以揣想|揣想崩潰的感覺,但它只是個形容字眼,和實際的感受有著相當的距離。
那個時候,我覺得心疼,原先我以為自己只是心疼一個人受了這樣的創痛 ;後來,我才知
道,我也心疼那些在實情和字眼之間流失的東西:言語不足以描述一個人的經歷,而聽的人 ,
又無論如何「感同身受「也無法準確地經由描述「再經歷「事實,一切只能由當事人孤獨地承擔
下來,於是,所有的「經歷「都變成了冷靜的字眼。」
離開醫院那一天,她看了仍然睡在病床上的周凱最後一眼,心裡沒有任何打算,只覺得好
累,支撐著回到家裡,腦子裡可能是許多理不清的思緒,也可能完全空白,除了這些她記不
得其他。
「回到家裡,我吃了安眠藥就去睡覺,模模糊糊之中,知道周凱走了。 「薇薇夫人在不清醒
的狀態裡接受這件事。接下來的一個星期,她沒有清醒過來,仍然是吃安眠藥和睡覺,根本
不想理會這個世界將要怎麼繼續。」
「只覺得什麼都不要管了,天掉下來也不管了。」
彷彿夢境般不真實
薇薇夫人再度醒來時,她面對的是一個失去周凱的世界:「心裡的感覺很不真實,一方面
覺得那是上輩子發生的事,另方面覺個那不是真的,好像做了一場夢。「
我明白那樣的感覺,「上輩子 「夢
「和 「都不在現實當中。不論是幸福或是悲痛,當它巨大到
- 2. 令人難以置信或難以接受的程度上該怎麼解釋?如何形容?我不知道,我常常覺得那像「夢「。
而薇薇夫人面對的,正是一個不會「醒「來就消失的夢。」
也許理性已經說服了她接受事實,但生活裡的許多細節,仍頻繁出現類似夢的情緒:大概
有一年多的時間,心還是浮在空中,不踏實,許多事情在做,但根本是很恍惚的。
工作的時候她會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思飄了出去,她會輕易的讓文章過關,而不像過去非
動手修改不可。另一些時候,她準備出門上班,卻在衣櫃前站了三、四十分鐘,也沒選出任何
一套外出服,因為她根本沒有用心挑選,她只是呆站在那裡。
這樣的情境隨時出現在生活中,不能預測時間,也無法得知表現方式,它說來就來,因為
它是一種隨時發作的痛。
處理不掉的傷痛
薇薇失人沒有試圖壓抑或處理,從最初不可理喻地禁土所有人提周凱的名字,以及堅持不
參與周凱的後事安排開始,她就把自己暴露在那疼痛面前,「因為那是不能處理的,不論你
怎麼努力,它還是在那裡,永遠會在那裡。 「所以她寧可在心裡完整地保留著愛子熟睡的印象
不參與周凱告別人間的儀式,這和她沒有去安撫自己的傷口一樣。
有幾個月之久,她聽憑一切真實的情緒淹沒自己,包括:當她感到生活因失去了周凱不再
有意義時,她壓根兒不想再為生活作任何努力:「周凱過世的那個月,我根本不願意離開家
裡。他不在乎自己的工作、角色:『先生勸我外出,再度面對生活。』
可是我覺得有什麼好面對的 ?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,甚至馬上要我放棄所有的凍西,我都願
意。」
她有一種堅定的姿態,我猜想是這樣的姿態讓她堅持任性、不講理,堅持不理別人怎麼說
怎麼勸.,就像她後來堅定地站起來一樣。
但這份堅定倒讓她的丈失、 朋友開始擔憂了,他們害怕她真的會決裂地放棄生活。身邊所有
的人不斷鼓勵她,要她重拾生活,走出去,再工作,他們甚至不惜用激將法:「要這樣下去 ,
妳不如自殺算了。」
薇薇夫人原本不為所動,任何的勸告效用都很微小。 「真正幫助她渡過那段灰了心的日子的
是她在人生歷程裡曾經累積下來的一切。
死亡不是面對的方式
當時她只是不想再用力了,事實上不會選擇死亡。自殺,和她的人生態度根本是衝突的,
即使面臨人世間最大的傷痛,她也不會選擇結束生命作為逃避或解脫。
「心裡的痛苦並沒有改變。 我再度走出來,事實上是決定要不要活下去的問題,如果要,就
不能繼續那樣過日子。「薇薇夫人恢復每天出門工作,恢復和人的接觸: 「雖然打算回到工作
上,心裡卻充滿恐懼。 因為她知道會有許多人來看她、
「 安慰她。她可以想見所有的人善意地坐
在她的辦公室裡,輕聲細語地勸慰之後,她必須把所有的事重述一次。」
理性上,她明白這些善意,但是這些應對酬答,卻是一股真實的壓力:「有時甚至為了要